設計風格演變,始終與科技發展相連,然而這樣的脈絡,在這幾年卻不斷被反思。
20世紀初由於工廠開始量產,機器取代人工,工藝逐漸凋零。無可諱言,因為量產,商品售價得以下降,雨傘、服裝、家具對於大眾,不再高不可攀。但走入資本主義的深層,製作以機器為主,人力取代性極高,勞工失去議價能力,人失去了價值;工廠興建及研發產線需要大量資本投入,中小企業在財團擠壓下,難以生存,整個資本市場逐漸走向寡頭財團化、財富分配不均、集中少數人的狀態,更別提持續消逝的中產階級。
然而這些年,從日本、歐洲、至台灣,許多獨立設計師選擇回到生長的那片土地,今年London Design Festival的Tent London更可窺見這股趨勢,他們將設計與工藝結合,不僅設計有了獨特識別度,傳統工藝有了當代表情,更重要的是產業開始串聯,工藝得以延續被看見,進而有一天改變社會經濟體質,真正尊重人的價值。
在《DESIGN: THE WHOLE STORY》書中,分析工藝之所以再度回歸,主要是工藝的物理性及令人撫慰的手感,讓長期生活於數位世界的大眾,重回真實世界。此外,過往二十年,歐洲許多國家的製作產業遷移到亞洲,歐洲當地工藝持續失落,工藝稀有化的結果,大眾反而開始欣賞工藝的高品質,促進市場逐漸成長。
面對傳統工藝與當代設計結合,同樣選擇回到父親家鄉墨西哥的新生代設計師David Pompa Alarcón受訪時談起初衷:「我們希望向大眾呈現,墨西哥能製作出美麗及高品質的作品。」那是在標準化產線之外,令人餘韻不絕的工藝手感,每個物件都像個小宇宙,反覆回味觀看,依然雋永。透過設計,看見在地的深厚文化。
如摺扇般輻射散出的立體線條、在北歐與南歐色彩中游移的珊瑚紅、霧面玫瑰、鈷藍,Selfportrait的工藝細節在眾聲喧嘩的展場中,靜靜的小家碧玉,卻依然搶眼。由Ilaria Innocenti與Giorgio Laboratore設計,這把可置放於桌面、壁掛於牆上的Selfportrait手拿化妝鏡,其實正是PORTEGO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而且百分百義大利Veneto製造。
「我們選擇成立於Veneto,除了主要大城威尼斯位於Veneto,更重要的是這裡聚集許多工藝與製造產業,職人們都擁有一身嫻熟精湛的手藝。」PORTEGO創辦人Flavia Testi回想當時選擇於Veneto為基地的最初源頭如此說道。由Flavia與Stefano Rossi成立於2014年的PORTEGO,在這兩年,早已受到《ELLE DÉCOR ITALIA》、《ARCHTIECTURE DIGEST》等多本知名室內設計及建築雜誌青睞,是相當值得期待的設計潛力股。
Flavia認為:「當代設計其實只是給予傳統工藝新價值,並不背離當地文化背景。」
成立PORTEGO之初,兩位創辦人就決定要將當代設計與當地傳統工藝交互融合。從過往家具設計師的背景,及與當地職人及製造業合作的經驗中,發現,即便工坊有著最新技術,卻依然只製作相同商品,而不嘗試開發新市場。Flavia希望透過當代設計,讓Veneto地區的工藝能再度被世界看見。
PORTEGO每一個系列皆與不同設計師合作。由Chiara Andreatti所設計的NOVISSA陶瓷系列,回應著威尼斯過往絲路風華,中國陶瓷工法經由絲路來到威尼斯,在此紮根並演化,在Brenta河畔的職人們,逐漸發展出獨具特色—— 帶著巧克力色的黑調,與白底相應,再以轉印及手繪繪製優雅圖紋。Flavia說,至今這裡的陶藝仍大多維持手工製作,避免量產。
談及威尼斯,往往聯想到慕拉諾的玻璃工藝,但其實源自Lendinara小鎮的木工鑲嵌,也擁有悠久歷史。由Davide G. Aquini設計的GENESINI系列,運用木工鑲嵌工藝,優雅寫意的花卉圖紋,靈感來自於Zuckerman Museum的家具收藏;簡約的孔雀尾羽,則取材自威尼斯聖馬可大教堂的馬賽克鑲嵌。最後以黃銅外圈固定,溫潤的木質與黃銅相搭,讓設計有了吟吟低迴的奢華感。取名GENESINI,則是為了紀念著15世紀知名的木工鑲嵌大師Genesini Lorenzo,他在北義深受歡迎,家具、教堂都可欣賞到其高超手法。
「墨西哥是一個擁有豐富文化及藝術歷史的城市,但許多傳統材質的運用,未如預想呈現。我們所做的,就是將當地的傳統工藝、材質、當代設計、藝術元素融合。」
出生於澳洲,有著墨西哥血統的David Pompa Alarcón,在英國Kingston大學取得藝術與設計碩士學位後,2009年回到墨西哥,驚艷於傳統「Barro Negro」工藝,決定回到父親家鄉,與當地職人合作,成立davidpompa。看似羞赧的David,一談到設計就有源源不絕的想法,「以Barro Negro為例,雖然這材質可見於世界各地,但位於Oaxaca的黑陶表面處理卻相當獨特,有著自然亮黑光澤,也因為看見了這工藝,啟發了我將當代設計與傳統工藝融合的想法。」而這樣的觸角,也被美國大報紐約時報看見,評選為2016年52座必訪之城中,設計迷來到墨西哥的必訪之點。
Barro Negro工藝是David決定成立品牌的起點。帶著金屬質地的黑陶,卻有著霧面灰階的質地,這是在最後處理黑陶表面前先以煙燻,才能創造出既質樸、又令人玩味的色澤變化。目前在以Barro Negro聞名的Oaxaca,只剩少數家族仍知悉此技法,David經過與職人長時間的學習與溝通後,才順利將工藝運用於當代設計中。
運用當地編織技法的La Caleta壁燈系列,David說雖然看起來單純,但全手工製作,必須經過許多步驟才能完成此件作品;嚴格管控製作塑料線材原料,就算在環境變化較大的室外也可長久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