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跨文化與緯度的都市綠色革命

文字=許育華Yuhua Hsu 圖片提供=Patrick Blanc

無論在世界何處,植物攀爬於房子牆面上的畫面是尋常風景。在台灣南部,桃紅色的九重葛沿著老公寓爬;在台北,斑駁老屋上密布綿密爬藤植物;到了歐洲,葡萄藤類的星形葉子布滿牆面,並隨著季節轉紅、變黃又翠綠。牆面上的植物是自然的奇蹟,是建築的天然綠色外衣。

然而,「垂直花園」(Vertical Garden)這個名稱--是一種以科學及建築學的方式將植物種上牆面,無須土壤,在過去二十年成為一門顯學,一個與都市、建築、綠化息息相關的關鍵字。植物垂直花園,不只是讓建築變得更好看而已,在美觀與裝飾的藝術理由之外,它更偉大的使命在於,為都市帶來綠意與生機,讓建築物呼吸、降溫,並提供新鮮空氣。而掀起這場綠色革命的,正是法國植物藝術家Patrick Blanc。

第一次親眼見到Patrick Blanc的作品是在2006年、巴黎Quai Branly原住民博物館剛開幕之際,當時,這間令世界引頸期待的博物館,不光是只憑它的豐富館藏、或單是明星建築師Jean Nouvel的新作,更因為這是以「垂直花園」聞名全球的景觀藝術家Patrick Blanc的大型裝置。兩個建築界的傳奇名字連在一起,成了世人嚮往的地標,後來也成了Blanc的代表作。

棕紅色的博物館建築外牆,上頭布滿了各種不同顏色、高低、形態的植物,看著一整片綠色如地毯般的植物從高處向下降落,四層樓高的建築,除了玻璃窗戶外,全包覆上深深淺淺的綠意,包含超過150種類別、15,000顆不同的植物,自成一格發展出一個小型生態圈。當下除了打開眼界更多的是激動,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植物觀賞經驗。

當時,Patrick Blanc已是全球皆知的名字,他與團隊走遍世界各地,幫商業場域、藝術空間、自有住宅、新舊建築物⋯⋯打造出一個個從天而降的花園,而他的綠色足跡也延伸至台灣。2006年,他在國家音樂廳內設計了一面名為「Green Symphony」的室內花園;2009年,則在國家戲劇院又完成了「Butterfly Dance」與「Wild Dance」兩面約高八公尺、寬六公尺的植物牆,利用台灣原生種蘭花,加上各種植物如鐵線蕨,成就了這片應地取材、具有寶島風味的花園。

對人類生活最美的發明

千百年來,許多植物在人類建造的牆面上生活著,不論攀爬或垂延,都能為建築物添上色彩;然而,當植物在房子上生了根,卻會破壞建築的結構,溫柔的植物也可能成為災難。但Patrick Blanc這位植物學家在1998年發明的垂直花園工法,讓植物與建築物能夠和諧相處,相互呼應襯托。

這套擁有專利的牆面垂直花園技術,有三個主要的部分:PVC層、不織布與金屬框架,不需要土壤,而是一套可定時、自動化澆花出水的網架,讓植物的根部可藉此得到水分與養份,同時還附加一套照明技術,讓植物得以進行光合作用,可繼續隨著網架的設計而生長。這套技術能套用在任何環境上,無論室外或室內、甚至是沒有自然光的空間,即使是地下室也不受影響。

不只是技術層面,Patrick Blanc除了植物學家的專業身份,加上其獨到的藝術眼光,成就了一系列立體花園的美學價值。他掌握了不同植物的生長條件,理解其互相協調搭配的可能性,依照葉片的顏色深淺層次排列,一塊牆面經常簇擁著超過150種以上的植物,隨著時間與氣候,植物的姿態也有所改變,既是一面活生生的城市圖畫、更是一個獨立的生態環境。

垂直花園發展至今近三十年,受到全世界重視、各機構的邀約不斷,它的迷人之處不只是好看而已,它之於環境的貢獻更是無價。例如改善空氣品質(若是在室內,能吸收建材的有害物質分子)、節省能源消耗(夏天替建築物減低溫度,冬天則替房子保暖),並能自成一格天氣循環。垂直花園能在有限的空間內,創造最大的綠化;也能在最小的範圍內,展現植物的豐富性。

同時,在都市發展極度龐大、越來越多水泥建築犧牲了平面綠地之際,這般垂直花園的問世為都市綠化帶來無限可能。那些難以被解決的都市美化死角,如停車場、工廠、車站⋯⋯都能以這套摩登園藝技術加以改善。2009年,美國《TIMES》雜誌甚至將垂直花園與愛滋疫苗、美國太空總署的戰神火箭並列為全球五十項重大發明之一。

療癒人心的都市綠洲

近十年,環保意識與永續發展的觀念發展至最高點,在每次的採訪中,Patrick Blanc總強調,「住在城市裡的人類越來越多,但人類與自然的互動越來越少,幸運的是,現在的人們急於尋找與土地、自然和諧共處的方法,植物牆成為當今都市化與摩登建築的解答,它會呼吸、會成長、都市裡的小鳥與昆蟲會到這片花園上停留或築巢,而人們會因為駐足在這片花園前感受留影,在心裡感覺到幸福。」

從炎熱的杜拜到寒冷的烏克蘭基輔、從南美的里約熱內盧到東京,Patrick Blanc的作品橫跨文化與緯度、博物館與商業空間,如今遍及全世界。一座又一座的花園,為城市帶來美麗的風景,讓市民在相對擁擠的空間裡,享受視覺與心靈上的自在呼吸。也證明植物的生命力與色彩,終究是能讓人類感覺最舒服自在的元素。

圖文摘自:Shopping Design設計採買誌 No.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