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電影史上最受歡迎的一些角色往往是孤獨的無家可歸者。比如默片之王、喜劇大師卓別林所創造的流浪漢形象就是既孤獨,又受觀眾喜愛。大蕭條前後的年代,出現了類似《路邊的野孩子》Wild Boys of the Road這樣對準流浪孩童的影片。二戰之後,以狄西嘉(Vittorio De Sica)為代表的義大利新寫實主義大師,拍攝了類似《風燭淚》Umberto D.一般以孤獨者為主角的動人影片。這些孤獨者是社會現實的反映。1970年代同樣的流浪者角色但在艾爾帕西諾(Al Pacino)主演的《稻草人》Scarecrow這樣的電影中,整個氣氛卻多了幾分浪漫的色彩。雷根時代的流浪者電影則充滿了強烈的批判色彩,從《你整我,我整你》Trading Places到《乞丐皇帝》Down and Out in Beverly Hills,尖銳的諷刺和幽默感是第一位的。1990年代的《街頭俏妞》Curly Sue或者《乞丐博士》With Honors中的流浪世界則充滿了奇幻感。這種奇幻的策略一直在延續,像是在《姐姐愛最大》Trainwreck中,讓喜劇演員Dave Attell飾演一名粗俗的流浪者。《當幸福來敲門》Pursuit of Happyness、《心靈獨奏》The Soloist也都是這種風格。直到最近,有兩部類似主題的電影才實實在在的觸及到了流浪者的內心深處的感知。
一部是《遺忘的時光》Time Out of Mind,昔日的花花公子李察吉爾(Richard Gere)此回扮演了一名失去居所、露宿街頭,渴望與久未謀面的女兒修復關係的流浪漢喬治。另一部是演員保羅貝特尼(Paul Bettany)的導演處女作《收容所》Shelter,珍妮佛康娜莉(Jennifer Connelly)、安東尼麥凱(Anthony Mackie)在片中扮演了一對互相支持的街頭流浪者。
這兩部影片的故事背景都在紐約,都發生在冬天。但兩位導演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角色塑造以及影片美學方面,而不是簡單的發出一些政治資訊。
在《遺忘的時光》中,喬治是一位徹底被遺棄在街頭的落難者,影片中有大量捕捉他孤獨狀態的遠景鏡頭,窗戶還常常成為觀看喬治的景框。真實的行人路過喬治的時候根本就渾然不覺攝影機的存在。
「這絕對不會是一部電視電影,」吉爾說道。「更像是一部新寫實主義電影。」
影片的攝影師布考斯基(Bobby Bukowski)在紐約的東村長大,他在那裡拍攝了很多場景。他有時甚至藏在帳篷裡,偷偷從遠距離拍攝吉爾。
在《收容所》中,兩位演員也是將自己完全丟給了角色。康娜莉扮演的是一名癮君子,麥凱扮演的是非洲移民,兩人在街頭一起謀求生存的時候發展出了友誼。為了角色兩人採訪了大量真實的流浪者。
「我得搞清楚他們是怎麼找到住所,怎麼弄到錢,弄到多少錢。」康娜莉說道。不過影片決不僅僅只有苦難。
「我不想拍攝一部只是講述流浪者苦難、癮君子受苦的電影,」貝特尼說道。「我最忍受不了那類電影,它們把你帶到一個黑暗之地,然後把你扔在那裡就什麼都不管了,你會覺得莫名其妙,為何我會在哪裡?」
無家可歸者聯盟(The Coalition for the Homeless)審查過貝特尼的劇本,《遺忘的時光》劇組也與相關組織一起工作過。即使如此,如何「正確」的扮演流浪者依然是一個問題。在1989年上映的《街頭故事》Sidewalk Stories中,扮演了街頭藝術家的查爾斯蘭恩(Charles Lane)提供了一種很好的參考方法:其實並不存在「正確」的方法。
「因為每一個街頭流浪者都是一個孤獨的個體,你怎麼去想像每個人不同的生活呢?」蘭恩說道。
在蘭恩看來,最重要的還是給它們一次發聲的機會,這是演員要特別注意的問題。